Dream Always
忽發其想用文字記錄生活的隨想,時事財經,工作辛酸,名人語錄等. 關於所有「生活品味」,如咖啡、音樂、書本。
Wednesday, January 7, 2015
人生空白
美國科學家最新發現:癌症與家族遺傳和飲食習慣沒有太大關係,患上癌症,更有可能是因為運氣不好。
細胞分裂的過程,有機會分裂得不正常。細胞分裂得越快速,細胞出現異化的風險更高。正如坐飛機越頻密,空難失事的機會,高於一生很少出門,而且出門只坐馬車的人。
直腸癌比小腸癌普遍,因為直腸的細胞,分裂比腸臟的上半部快一倍。胰臟的細胞分裂,也比盤骨快一倍,因此胰臟癌的風險比骨癌高。
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研究:三十一個癌症病人,只有九個證實病因與他們吸煙喝酒的生活習慣或遺傳基因有關,另外二十二個,純粹是交上惡運。生命的更新和損傷,要靠細胞分裂來維持。每個人細胞分裂像乘車,有的汽車開得快,有的慢一點,看你上了哪一輛。
但是也不絕對,肺癌跟吸𤀹的因果關係就很直接,皮膚癌也由於曝曬而增加風險。總之,癌症的成因,專家說:是由於生活習慣、遺傳基因,再加另外不可知的成份,譬如命運。
科學只能解釋「可知」的部份,「不可知」的空白之處,科學不可以解釋,為什麼不同的人,新陳代謝的細胞分裂速度不一樣:這就像每天全世界有三萬飛機航班,為什麼這一天,有二百多人登上了由吉隆坡飛北京的馬航,或者在另一天,一百多人登上了由泗水飛去新加坡的亞洲航空公司飛機。
出門或留在家裏的決定,是你作出的。出門而選擇哪天坐哪班航機,也是你的決定。但偏偏那一班機就出事了,跟世上許多人健康,偏偏你認識的一個很年輕就得了癌症一樣之不可知。
為什麼?為什麼?這個世界沒有答案的事情太多了,所以人不可以高傲自大,要活得謙卑而知足。知道生命的色彩之外,有空白之處,那一筆,不由你揮毫,不由你填色,最後由上帝決定。什麼時候,加上祂的簽名。
陶傑
http://hk.apple.nextmedia.com/supplement/columnist/%E9%99%B6%E5%82%91/art/20150103/18989268
Monday, January 5, 2015
多啦歡夢
多啦歡夢
多啦A夢的配音天王猝逝,香港人十分痛惜。
逝世的是一位配音員,是貨品的分銷人,不是原創者,香港人哀痛的是一個黃金時代。如英治時代的即時傳譯專家鄭仰平逝世了,香港也有知識份子痛惜,因為鄭先生當過戴卓爾夫人的翻譯。
喜愛多啦A夢,日本的想像力。一隻機械貓卻天生怕老鼠,多啦A夢的故事裏有「時光機」,坐上去可以挑選探訪任何時代;也有一道「隨意門」,打開可以任意去世上想去的地方。
多啦A夢的狂想,是畫給小學生看的。小孩讀書,功課繁重,神遊太虛,多啦A夢裏有一種麵包,默書的內容全塗在麵包上,吃進肚子,通通全記住。多啦A夢的大雄要做歷史人物豐臣秀吉的功課,用時光機將五百年前的豐臣秀吉接回來,親自盤問。
多啦A夢的奇想,迎合小學生想偷懶的心理。同時又增進天文地理的知識,但是又有「人算不如天算」的戲劇發展:默書的魔法麵包吃得太多而肚瀉,反而一樣也記不住。豐臣秀吉回到現代,看見電視機、汽車、大廈,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結果大雄交了白卷。
多啦A夢的想像很奇趣,風行西方,譯成英法文。登陸美國,多啦A夢用刀叉,改說英語,而且不再怕老鼠了,因為美國有米奇老鼠,美國人不想孩子對老鼠有歧視和恐懼。多啦A夢的作者不反對,於是美日文化交匯,成就東西方佳話。
多啦A夢為世界帶來歡樂,然而在一些心理陰暗的國度,當別人歡笑,他偏偏要仇恨,指控多啦A夢是「日本文化侵略」、「會有政治洗腦訊息」。
什麼叫文化侵略?思想貧瘠、想像枯竭的弱小民族,合該接受先進文明的文化侵略。食人族原始部落的孩子,如果看了米奇老鼠、唐老鴨而春風化雨,長大了不再吃人,野蠻基因得以改造,則這種文化侵略非常好。
至於「政治訊息」,對於這種精神病人,大概多啦A夢要跟大雄一把火將靖國神社燒掉,或者大雄將東條英機從時光機請回來,對戰爭侵略痛哭懺悔,他們才會得到精神的快慰。但是幸好,多啦A夢的作者對這種內容沒有興趣,正如美國的迪士尼園,也不會增設一個「美軍越戰罪行展覽館」,所以,這個世界多歡趣。
讓滿腔仇恨的人,繼續在扭曲的臉孔中詛咒漢奸好了,為日本多啦A夢粵語配音的香港人林保全先生,為日本文化侵略做前線推銷,卓有貢獻,所以他也是維港一代偶像。
陶傑
http://hk.apple.nextmedia.com/supplement/columnist/%E9%99%B6%E5%82%91/art/20150104/18990217
Tuesday, December 23, 2014
有一點點可惜
新地世紀貪污案,案中前高官因性好揮霍,花錢過度,多項罪名成立。高官的太太說:他這個人有一個缺點,就是愛花錢,老婆勸得多,變成嚕囌,嚕囌就不太好啦。
英國人已經替你安排好:他十一年前,退休一筆領取四百八十萬,然後每月領取八萬六千元,按通脹指數逐年增加。
如果要享受,夠享受一輩子。如果喜歡聽歌劇,八萬六千元,夠每月乘一次商務艙位來回倫敦。住三五天酒店,當然,不可以奢望住海德公園邊的Dorchester──那是阿拉伯油王和Donald Trump住的──可以住希爾頓,或者中產一點,住集團經營的「第一棧」(Premiere Inn),日租百鎊,十分舒適。
英國人訓練的香港殖民地政務官,應該學到英國人的樸實,英國貴族都生活得謙卑,不應沾染中國貪官土豪之喧花豪費。英國人講卡士,一個人的品味教養是最重要的,豪奢花錢,在一個有文化的國家,不可以為你買來尊重。
前高官是港大英國文學畢業的高材生。讀英國文學,應該有此視野:十九世紀的英國小說,如薩克利的「虛榮市」,或王爾德的戲劇多種,且不論莎士比亞,不會與第三世界新興貪污暴發的人一樣見識。
不幸香港離每年GDP增長的中國大陸太近,而香港又是大陸人豪奢消費的城市,除消費之外,中國人別無其他的信仰。但是英國人訓練的的政務官應該不同,他的品格和氣質,應該與西方文明近一些,與第三世界的暴戾和膚淺遠一點,尤其應該戒除喧囂張揚,學會含蓄低調。
英國是等級社會:中產階級的人,不要奢望此生須過億萬富豪的生活。Bentley房車不是我該坐的,Dorchester酒店的總統套房也不是我能住的,但是如果我幸運,囊有餘金,能在淡季在倫敦的Gordon Ramsay偶進午膳,約晤多年不見的英國友人,低聲共話當年,我會覺得很幸福。
英國在香港一百五十多年的領導,是香港人的福氣,讓你不但避開秦帝式的暴政,還可以有修養。功業即在此處。若學不到,那麼標榜中國小農基因不可能改變的崇優專欄作家,又一次勝利了:See? I told you so。
陶傑
http://hk.apple.nextmedia.com/supplement/columnist/%E9%99%B6%E5%82%91/art/20141222/18976839
Monday, December 8, 2014
不學中史也好
不學中史也好
特府取消了中學歷史科,嚴格來說,不是壞事。中國歷史課本有許多謊言,香港學生費時間讀,會越讀越蠢。
譬如,清末民國史,講到孫中山推翻滿清,有所謂「惠州起義」,失敗之後,又「武昌起義」。
但是所謂惠州起義,是由日本駐台灣總督兒玉源太郎與他的副手後藤新平資助而支持的。如果兒玉是中國歷史教科書所說的「帝國主義者」,那麼「惠州起義」,又不知「義」在何處?
如果「惠州起義」之說不成立,那麼在邏輯上,「武昌起義」也有問題。以今日中國喜歡這個那個的「定性」,孫中山是一名在「日本等外國勢力支持下推翻當時中國合法之滿清政府之叛亂領袖」,用英文說,反而最客觀:A Japan-sponsored military rebel against the Chinese Ch'ing government,也真正的尊重歷史。
中國的歷史教科書,當你一看到「起義」,就要以英文的邏輯思維為經,以事實為緯,獨立判斷,譬如「太平天國」的所謂「金田村起義」──明明是一個精神病患者,失意三流讀書人兼黑社會頭目洪秀全,率領中國農民造反,自己想做皇帝。中國農民的生命沒有什麼價值,沒有教育,並無人權民主的理想,不准你滿洲人做皇帝,由我來做,這種內戰,純粹為了權力,與孟子說的「春秋無義戰」相同,所以沒有「金田村起義」,所謂「太平天國革命」之說,跟着自然也不成立。
同理,有一個名詞叫「秋收起義」──為什麼要等「秋收」?因為地主秋天收割農作物,等到秋天,打劫地主,搶奪糧食。如果這叫「起義」,那麼香港的張子強也「起義」過一兩次。
中國歷史不適合未成年、心智不健全的華人兒童修讀,只能由經過西方邏輯訓練、獨立思考的高等公民有資格,因為幾十年流行的歷史教科書,明眼人一看,看出有大量陷阱,一代的學生若由讀這科而學會說謊,然後又教人說謊,那麼不要學算了。香港特區政府也有道理。
陶傑
http://hk.apple.nextmedia.com/supplement/columnist/%E9%99%B6%E5%82%91/art/20141208/18961184
特府取消了中學歷史科,嚴格來說,不是壞事。中國歷史課本有許多謊言,香港學生費時間讀,會越讀越蠢。
譬如,清末民國史,講到孫中山推翻滿清,有所謂「惠州起義」,失敗之後,又「武昌起義」。
但是所謂惠州起義,是由日本駐台灣總督兒玉源太郎與他的副手後藤新平資助而支持的。如果兒玉是中國歷史教科書所說的「帝國主義者」,那麼「惠州起義」,又不知「義」在何處?
如果「惠州起義」之說不成立,那麼在邏輯上,「武昌起義」也有問題。以今日中國喜歡這個那個的「定性」,孫中山是一名在「日本等外國勢力支持下推翻當時中國合法之滿清政府之叛亂領袖」,用英文說,反而最客觀:A Japan-sponsored military rebel against the Chinese Ch'ing government,也真正的尊重歷史。
中國的歷史教科書,當你一看到「起義」,就要以英文的邏輯思維為經,以事實為緯,獨立判斷,譬如「太平天國」的所謂「金田村起義」──明明是一個精神病患者,失意三流讀書人兼黑社會頭目洪秀全,率領中國農民造反,自己想做皇帝。中國農民的生命沒有什麼價值,沒有教育,並無人權民主的理想,不准你滿洲人做皇帝,由我來做,這種內戰,純粹為了權力,與孟子說的「春秋無義戰」相同,所以沒有「金田村起義」,所謂「太平天國革命」之說,跟着自然也不成立。
同理,有一個名詞叫「秋收起義」──為什麼要等「秋收」?因為地主秋天收割農作物,等到秋天,打劫地主,搶奪糧食。如果這叫「起義」,那麼香港的張子強也「起義」過一兩次。
中國歷史不適合未成年、心智不健全的華人兒童修讀,只能由經過西方邏輯訓練、獨立思考的高等公民有資格,因為幾十年流行的歷史教科書,明眼人一看,看出有大量陷阱,一代的學生若由讀這科而學會說謊,然後又教人說謊,那麼不要學算了。香港特區政府也有道理。
陶傑
http://hk.apple.nextmedia.com/supplement/columnist/%E9%99%B6%E5%82%91/art/20141208/18961184
Tuesday, December 2, 2014
你的耳朵特別名貴?-余光中
【轉載】你的耳朵特別名貴?-余光中
吵鬧的人總是理直氣壯。
其實,不是知識份子難道就不怕吵嗎?《水滸傳》裏的魯智深總是大英雄了吧,卻也聽不得垂楊樹頂群鴉的聒噪,在眾潑皮的簇擁之下,一發狠,竟把垂楊連根拔起。
七等生的短篇小說《余索式怪誕》寫一位青年放假回家,正想好好看書,對面天壽堂漢藥店辦喜事,卻不斷播放惑人的音樂。余索走到店裏,要求他們把聲浪放低,對方卻以一人之自由不得干犯他人之自由為藉口加以拒絕。於是余索成了不可理喻的怪人,只好落荒而逃,適於山間。不料他落腳的寺廟竟也用擴音器播放如怨如訴的佛樂,而隔室的男女又猜拳嬉鬧,余索忍無可忍,唯有走入黑暗的樹林。
我對這位青年不但同情,簡直認同,當然不是因為我也姓余,而是因為我也深知噪音害人於無形,有時甚於刀槍。噪音,是聽覺的污染,是耳朵吃進去的毒藥。叔本華一生為噪音所苦,並舉歌德、康得、李克登堡等人的傳記為例,指出幾偉大的作家莫不飽受噪音折磨。其實不獨作家如此,一切需要思索,甚至僅僅需要休息或放鬆的人,皆應享有寧靜的權利。有一種似是而非的論調,認為好靜乃是聽覺上的「潔癖」,知識份子和有閑階級的「富貴病」。在這種謬見的籠罩之下,噪音的受害者如果向「音源」抗議,或者向第三者,例如員警吧,去申冤投訴,一定無人理會。「人家聽得,你聽不得?你的耳朵特別名貴?」是習見的反應。所以製造噪音乃是社會之常態,而干涉噪音卻是個人之變態,反而破壞了鄰里的和諧,像余索一樣,將不見容于街坊。詩人庫伯(William Cowper)說得好:
吵鬧的人總是理直氣壯。
其實,不是知識份子難道就不怕吵嗎?《水滸傳》裏的魯智深總是大英雄了吧,卻也聽不得垂楊樹頂群鴉的聒噪,在眾潑皮的簇擁之下,一發狠,竟把垂楊連根拔起。
叔本華在一百多年前已經這麼畏懼噪音,我們比他「進化」了這麼多年,噪音的勢力當然是強大得多了。七等生的《余索式怪誕》刊於一九七五年,可見那時的余索已經無所逃於天地之間。十年以來,我們的聽覺空間只有更加髒亂。無論我怎麼愛臺灣,我都不能不承認臺北已成為噪音之城,好發噪音的人在其中幾乎享有無限的自由。人聲固然百無禁忌,狗聲也是百家爭鳴:狗主不仁,以左鄰右舍為芻狗。至於機器的噪音,更是橫行無阻。最大的兇手是擴音器,商店用來播音樂,小販用來沿街叫賣,廣告車用來流動宣傳,寺廟用來誦經唱偈,人家用來辦婚喪喜事,於是一切噪音都變本加厲,擴大了殺傷的戰果。四年前某夜,我在臺北家中讀書,忽聞異聲大作,竟是辦喪事的嘔啞哭腔,經過擴音器的「現代化」,聲浪洶湧淹來,浸灌吞吐於天地之間,只憑其淒厲可怕,不覺其悲哀可憐。就這麼肆無忌憚地鬧到半夜,我和女兒分別打電話向警局投訴,照例是沒有結果。
噪音害人,有兩個層次。人叫狗吠,到底還是以血肉之軀搖舌鼓肺製造出來的「原音」,無論怎麼吵人,總還有個極限,在不公平之中仍不失其為公平。但是用機器來吵人,管它是收音機、電視機、唱機、擴音器,或是工廠開工,電單車發動,卻是以逸待勞、以物役人的按鈕戰爭,太殘酷、太不公平了。
早在兩百七十年前,散文家斯迪爾(Richard Steele)就說過:「要閉起耳朵,遠不如閉起眼睛那麼容易,這件事我常感遺憾。」上帝第六天才造人,顯已江郎才盡。我們不想看醜景,閉目便可,但要不聽噪音,無論怎麼掩耳、塞耳,都不清靜。更有一點差異:光,像棋中之車,只能直走;聲,卻像棋中之炮,可以飛越障礙而來。我們註定了要飽受噪音的迫害。臺灣的人口密度太大,生活的空間相對縮小。大家擠在牛角尖裏,人人手裏都有好幾架可發噪音的機器,不,武器,如果不及早立法管制,認真取締,未來的聽覺污染勢必造成一個半聾的社會。
每次我回到臺北,都相當地「近鄉情怯」,怯於重投噪音的天羅地網,怯於一上了計程車,就有個音響喇叭對準了我的耳根。香港的計程車裏安靜得多了。英國和德國的計程車裏根本不播音樂。香港的公共場所對噪音的管制比臺北嚴格得多,一般的商場都不播音樂,或把音量調到極低,也從未聽到誰用擴音器叫賣或競選。
愈是進步的社會,愈是安靜。濫用擴音器逼人聽噪音的社會,不是落後,便是集權。曾有人說,一出國門,耳朵便放假。這實在是一句沉痛的話,值得我們這個把熱鬧當作繁榮的社會好好自省。
一九七五年五月十九日
http://yeats1103.pixnet.net/blog/post/50613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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